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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6章 入v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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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6章 入v章節

問:相親後生活有什麽變化?

聞嘉嘉:沒啥變化。

在這個沒有手機的年代, 兩個公社之間想交流時間成本有點高。

若是光靠兩條腿,從浮陽大隊到河溝鄉至少需要兩個半小時的時間。

即使有自行車,也得要四十來分鐘。

更別提馬上秋收, 即使是回來休假的魏岱也逃不過幫家裏做活,哪有那麽多時間在兩個公社之間奔波。

只是在秋收開始的前一天, 魏岱又來了。是來替公社修拖拉機的。

清晨,聞嘉嘉沒去上工。

這兩日她都沒去上工,她磨苦櫧, 打算制作些苦櫧粿片儲存著慢慢吃。

自從得知這玩意兒能吃後她便找隔壁張嬸兒學了做法。張嬸兒很是大方的把好幾種做法都分享了, 並且極力推薦苦櫧粿片。

咋做?倒也簡單,和做豆腐差不多。

只是苦櫧有殼, 需得先暴曬去殼,而後再將果實浸泡一晚,等果實泡軟後便能磨漿。

農村石磨多, 大隊有個大石磨, 不少人家裏也有自備個小石磨。

聞家便有。是原主父親親自到山裏尋找石頭而後雕琢而成的, 就放在堂屋中,平常沒用到時都用竹蓋蓋著避免沾塵, 很是寶貴。

魏岱來時聞嘉嘉正好在磨,他來後便把這活給接了過去。

聞嘉嘉見他額頭都是汗,便去房間拿一截紙給他, 讓他自己擦擦。

她小小聲問:“你這回又有啥事兒?進來的時候沒被人瞧見吧。”

魏岱瞥她一眼, 有些無奈:“沒有。”他們明明是在相親,為啥跟偷情似的。

再說, 這事是瞞不住人的, 這回來的路上就碰到好些人,除非他往後不來了。

他一手轉動磨把, 一手將帶來的袋子遞給聞嘉嘉,說:“秋收累人,你這段時間多補補,別虧待自己。”

“是什麽?”聞嘉嘉打開瞧瞧,濃重的腥味撲鼻而來,定睛一看,是血糊糊的肉,“咦!”

她鼻翼噏動,趕緊拿遠些。

魏岱笑道:“是野豬肉。今天早晨剛殺的新鮮野豬,你放些鹽腌著明天也能吃。”

聞嘉嘉得知是野豬肉後就驚喜了:“難怪味道這麽重,我還沒有吃過野豬肉呢。”上輩子也沒吃過。

開玩笑,容易被罰款的好吧。

魏岱道:“下面還有只野雞,我沒殺死,用繩子綁著,你可以養兩天再吃。”

聞嘉嘉眼睛更亮了,比起野豬她當然更愛吃野雞。野豬肉臊,需要用大料去壓,還得長時間燉煮,否則可不如家豬的肉好吃。

但野雞可不同,味道清甜,肉雖柴,但燉久些也能燉爛。而且幾十年後野豬或許還能合法合理的吃到,野雞可就難了。

她把袋子放到廚房裏,問魏岱:“野豬野雞都是你打的?”

魏岱:“對。”

他面色淡淡,但聞嘉嘉分明能從裏面看出些許得意。

“可以啊!有這手藝不愁沒肉吃。”聞嘉嘉確實羨慕了。在這個肉類緊缺的年代,能隔三差五搞到兩斤肉已經是相當有本事的了。

“都給我?”聞嘉嘉眼眸彎彎問他。

魏岱耳垂微紅:“我帶來當然是都給你的。你放心,我家裏還有。”

聞嘉嘉:“那我給……”

他打斷:“錢票就不用給了,你再記我一頓飯,你哪天有時間請我兩頓。”

呃,聞嘉嘉覺得還是給錢更劃算。

怎麽說呢,若是他們正在處對象,那不要白不要。可現在他們尚處於互相認識階段,說是對象吧,不太算。說不是吧,有又點暧昧,她有些猶豫。

魏岱低著頭,搖動磨把的速度越來越快。

他力氣比聞嘉嘉大,磨得更快不說,連磨出的漿似乎都要更細些。

“行吧,改日我請你吃飯。”

聞嘉嘉到廚房裏,翹著手把袋中的野豬肉拿出來,放到木桶裏用水泡著。

家裏的大料不多,想吃野豬肉,就必須先把血水泡出來。接著又將野雞綁住一只腳,綁在後院中。

魏岱很細心地把翅膀給剪了,野雞就算想撲騰都撲騰不起來。

“魏岱,那你今天要在我家裏吃飯嗎?”聞嘉嘉想了想沖著堂屋喊。要的話她就揉些面發些,家裏早晨蒸的飯可不夠。

“不用,我等會兒還得去公社幫忙修理拖拉機。”

聞嘉嘉探出頭:“你還是技術兵呢。”

魏岱笑笑:“不是,我就是在部隊裏學了幾手修車手藝。”

“那你啥時候去?”

“我幫你把苦櫧磨完再走。”

聞嘉嘉聽他這麽說,就不發面了,幹脆將鍋給燒起來,等會兒苦櫧漿過濾後就直接倒在鍋裏煮。

魏岱很快就把苦櫧給磨完,順帶幫忙將漿水用紗布過濾。

最需要出力氣的兩個活都幹完後他便洗洗手放心走了。

臨走前,他躊躇片刻道:“秋收後咱們去縣城裏看電影怎麽樣?”他有些緊張,怕聞嘉嘉會拒絕。

聞嘉嘉倒沒有拒絕的意思,只是轉身望著他:“你啥時候去部隊,秋收後你應該要回部隊了吧。”

魏岱解釋道:“秋收分三場,第一場連著7天,然後休息一天,那時候我還是在的。”

聞嘉嘉驚訝:“也就是說整場秋收下來得20來天的時間?”她以為也就十天半個月呢。

原主記憶裏就是半個月。

魏岱給她科普:“其實前前後後差不多得一個月,但真正累的也就那十多天。”他瞧聞嘉嘉這細胳膊細腿的,還真有點擔憂。

“你別拼命幹,秋收熬人。”他思考片刻說道:“要不然你想辦法去食堂吧,不出意外秋收的時候大隊會開食堂。”

聞嘉嘉心動:“我待會兒去問問大隊長。”食堂肯定是要比下地幹活輕松些。

然而聞嘉嘉來晚一步,當她找到大隊長時食堂幫忙的人已經找好了。

此時魏岱早已去了公社修車,而紗布中的苦櫧粿漿也已過濾幹凈,在鍋裏等待熬煮。

滿滿一大鍋,至少也得煮半小時,過程中還需要攪動,聞嘉嘉便先去大隊長家說這事。

方保國不明白她的心思,不解道:“你不是要掙工分的嗎?我特意安排你去割稻。”

想掙工分去啥食堂,秋收的時候食堂一天就拿三個工分。而下地幹活的,即使是女性也能拿7個8個工分,還有不少拿滿工分的。

他當時,可是第一個排除了聞嘉嘉。

聞嘉嘉呆楞在原地:大悲!

她嘴巴張張閉閉,最後苦著臉道:“我是想掙工分,但我有自知之明啊隊長,高強度的秋收我是肯定沒法堅持下去的。”

“要不然還有啥低工分的,您安排我做吧,我不挑。”她又趕忙說道。

方保國不甚在意:“沒關系,你平日裏都能拿3工分,到時候拿個5工分就夠。知青院裏不少知青拿的都是5工分。”

……夠是夠,但我拿幾天的5工分人就得廢得差不多了。

“再說,現在秋收還沒開始,你沒試過又咋知道你不行呢。群群、也就是你二姐可是咱們大隊響當當的鐵娘子,在整個公社裏也是鼎鼎有名。她一天就能拿8工分,有時還10個,和好些壯漢比起來也分毫不差。”

聞嘉嘉撓撓腦袋,說不通了。

方保國此刻卻覺得方多田說的對,年輕人還是得激一激才行。

都能念完高中,5工分算個事兒?

手拿把掐!

聞嘉嘉繃著臉回到家,罵罵咧咧的把竈爐的火升起來來,等待鍋裏的苦櫧漿煮開。

等鍋中開始冒氣兒時,她就得用棍子在鍋中攪動。

攪動得很用力,也很徹底。

攪得差不多了,氣也撒沒了。

在這過程中,鍋裏的苦櫧漿越來越濃稠,稠到和藕粉差不多時,聞嘉嘉就覺得可以了。

此刻,廚房裏滿是苦櫧的苦澀味。

濃稠的苦櫧倒入逢年過節時做豆腐用的模具中,等它凝固後就能吃了。

聞嘉嘉心裏其實很懷疑,這玩意兒真的能吃嗎?她揪一小塊放入嘴裏嘗嘗,巨苦無比好吧!

她頓時就明白,這個粿怕是得放在清水裏泡著,然後用重口味的調料去炒才能壓制那股苦澀。

既然繁重的秋收躲不過,那就得先把後勤給搞好。

傍晚,天卻還如午後般亮。

苦櫧豆腐暫且先不管,它耐放,聞嘉嘉沒打算今天吃。

今晚吃啥?吃肉吧。

聞嘉嘉把在水裏泡了幾個小時的豬肉拿起來,掂量掂量,得有三斤左右重。

既然是三斤,就分成三份。其中兩份用鹽腌著之後幾天吃,剩餘一份今晚拿來炒辣椒。

她本是想做紅燒肉,奈何主料有了,配料跟不上。

不得不說,這個年代的農村家庭,不管是調味品種類還是香料種類都匱乏無比,她沒辦法用各種醬料去壓野豬肉的味道,也找不到桂皮花椒去壓。

聞嘉嘉倒是在後院菜地的邊緣處發現一棵香葉樹,可葉子綠油油的,怎麽看怎麽奇怪,也不曉得聞家人為何不曬些幹的來用。

至於最大眾的八角,聞嘉嘉倒是在櫥櫃裏找到了,奈何碎得不能再碎,黴得不能再黴,稍微用力一搓,便化成粉碎。

也只有橘子皮看著能頂點兒用處,畢竟當地盛產橘子,陳皮還是有的。但聞嘉嘉深深懷疑它已經是過期產品,自制陳皮的保質期可沒有兩三年,幾個月都算極限了。

這些陳皮,萬一是前年的還是大前年的咋辦?食物中毒的慘案還近在眼前呢。

無奈之下,這才選擇辣椒炒肉。

聞嘉嘉先把泡過水的野豬肉放到鍋裏煮,加生姜黃酒野蔥一同去腥,煮得肉湯發白時再把野豬肉夾出來。

此時的豬肉已經煮透煮爛,腥味也除去很多,再切成薄片就能與辣椒蒜苗一塊炒。

今日她沒去上工,聞春和聞萱也就沒去保育院。

兩姑娘在村裏瘋玩一下午,回來時就聞到肉味,高興得在竈臺邊直蹦。

“小姨!家裏好多好吃的。”聞萱額頭上都是汗,臉蛋紅撲撲,活像前院柿子樹上還沒熟透的柿子。

家人逝去帶給她們的悲傷已經被她們遺忘的差不多了,她們只知道上午有糖吃,傍晚有肉吃,每天早晨有個蛋,隔三差五還能吃頓泥鰍和黃鱔。

聞春迫不及待地幫忙分碗了,當聞嘉嘉把辣椒炒肉端上桌時,兩人口水都快流到碗中。

野豬肉很有嚼勁,即使煮了半小時,它的皮依然是韌韌的。

肥肉部分沒有多少,也不膩,吃著竟然還帶點兒脆,嚼著也很香。

倒是瘦肉,還是微微發柴。不過她切得很薄,再柴也柴不到哪兒去,確實是要比家豬更勁道。

辣椒炒肉是有名的下飯菜,聞嘉嘉今天特意蒸了純白米飯來配。

帶著油和辣椒香的肉湯浸潤在柴火飯上,油汪汪,亮晶晶的,香上加香,比肉還好吃!

翌日,秋收。

聞嘉嘉有點緊張,這日起的很早。

她大概了解了一番,秋收磨人就磨人在戰線的拉長。

平日隊員們大多七點半前上工,五點半前下工。中午還能休息兩小時,用以恢覆體力。

而秋收不同。

秋收七點前便得到田地裏,傍晚六點才能離開,中午的休息時間也變成一個半小時,以期望用最快的速度搶收。

不這樣沒辦法,這時候只要隨便來場雨,大半年的辛苦就能毀之一炬。

再說,大家都等著分糧呢。

將近七點,天已大亮。

院旁的草上有露珠,垂掛在葉尖,只待清晨的風一吹便滴落在地上。

桐子樹葉在風中落下了。

正所謂一葉知秋,枯黃的樹葉預示著秋日已經到來。

“咚咚咚——”

鑼聲在村中響起,位於村頭的聞嘉嘉也能聽到公社廣播中傳來的沙沙聲。

不多時,歌曲準時響起。

“東方紅,太陽升……”

聞嘉嘉知道,這是七點要到了。

她把草帽背在背上,在脖子上掛條毛巾,戴好勞保手套,背著她的大水壺,帶上她的飯碗,雄赳赳氣昂昂地往村裏走去。

哼!不去食堂就不去食堂。

萬能的博主,哪裏都能活。



聞嘉嘉被分配到村口的稻田中,她今天的任務就是把半畝多地的稻子給割了。

這任務對於村裏幹慣了農活的人來說還算輕松,但對於聞嘉嘉這種農活菜鳥,算是艱巨非常。

她看著好大一片的稻田,懸著的心終於死了。好在她不需要負責脫谷,否則她心得死,身也得死。

“呼!”

聞嘉嘉長呼出一口氣,搓搓手,彎腰開始幹活。

她割過稻谷,不至於沒法上手,卻也不算太熟練。剛開始時磕磕絆絆,半小時後才漸入佳境找到手感。

在聞嘉嘉看來,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農民更苦的職業了。

即便她戴著勞保手套,連續不斷幹完半個上午的活手掌心也是火辣辣的,再繼續下去她手掌不是磨破氣就是磨起泡。

當然了,很大的可能是先磨起泡,再磨破皮,一個也逃不了。

再就是腰疼,腰跟被重錘砸過般的發疼。她覺得自己最多幹幾場秋收就得腰損傷,從此落下腰病。

陽光逐漸炎熱,聞嘉嘉把草帽戴上。

秋收這段時間,大隊中的男女老少,除了六歲以下的小孩和60歲以上的老人以及病人和後勤人員外,所有人都得強制下地,包括那幾個慣愛投機取巧的懶漢們。

就連學校中的學生與老師,都得一同參加秋收。

當聞嘉嘉扶腰起身,艱難地走到田埂便的樹下休息時,放眼望去廣闊的田野中到處都是人。

如兢兢業業的螞蟻,在為自己儲備過冬的糧食。

她累嗎?累的。

但大家都這麽累。

堅韌不拔,艱苦奮鬥。她仿佛看到八個字最具象的場景。

她喝口水,靠在樹幹上,任汗水流入衣服中把衣服打濕。

毛巾已經沒法應對這麽強大的出汗量了,她需要狂喝水才不至於脫水。

一個上午過去,聞嘉嘉喝完所有的水,割完三分之二的稻谷。

在去食堂吃飯前,她還需要把割好的稻谷全都搬到空地上。

稻谷割完後會空出一塊地,到下午時空地上會擺個打谷桶,到時候隊裏會安排人打谷。

“嘉嘉,去吃飯咯!”隔壁田的嬸子喊,“去晚了菜都要被打光。”

是哦!

聞嘉嘉也顧不得把稻谷堆疊整齊了,拎上她那寶貴的水壺和飯碗,匆匆往食堂趕去。

食堂在大隊部旁邊,走去需要五六分鐘。

路上聞嘉嘉遇到不少人,毫無疑問,她手上拎的水壺最引人註目。

有位嬸子問:“嘉嘉,你這水壺哪兒買的?怪能裝的。”她前段時間就看見了,可聞嘉嘉每天上工下工都是踩點,也從來不到老樟樹下和他們村人聊天,想問都沒法問。

聞嘉嘉累得直揉手臂,楞了楞說:“水壺啊,是我在縣城時買的。”

她家裏還有一個,是這段時間合成來的,倒是有點想出手。

可惜這位嬸子只是問了下,並沒有透露出想要買的意思。

倒是跟在後面的知青多看了幾眼水壺,她似乎沒在縣城供銷社看到這個款式的水壺,難道是外地私下流通來的?

聞嘉嘉察覺到她的視線,回頭看了看,又轉身繼續走。

這就是為什麽她很難把合成來的東西售賣出去的原因,因為合成產品的款式與如今市面上的都不同!至少和縣城中的不相同。

就連鍋,厚度都和縣城供銷社賣的不同,這也是她最近才發現的。

所以聞嘉嘉猜測合成系統有另外的用法,只是她還沒發現,需要繼續研究研究才行。

食堂很快就到了。

食堂面積不算小,竟然能擺下幾十張的大圓桌。

而靠近廚房的位置也有設置打菜口,聞嘉嘉湊近一看,就發現打菜口旁邊放著好幾個大木盆,而木盆裏面都是菜。

今天吃啥菜?

清水煮白菜,雜魚燉豆腐,還有辣椒炒糟菜。

至於主食,就是紅薯和米飯了。

別說,米飯給的量還很多,像聞嘉嘉這種拿5工分的能打大半碗米飯,分兩個地瓜。

就算是菜色,也比一般人家日常中吃的要好,至少聞嘉嘉就輕易吃不到豆腐。

打完飯菜,聞嘉嘉選擇回家吃。

同她一起的也就知青了,其餘村裏人都是待在食堂中。

知青向來獨來獨往,所以當那群知青看到聞嘉嘉也端著飯碗回家時還有點兒驚訝。

“她就是聞群姐的妹妹?”有知青問。

“是。”陳倩月說道,眼中帶著憐憫,“她們家太可憐了,還好她來了,春兒萱萱有小姨,否則留下兩姐妹都不曉得該怎麽辦。”

“哎,倩月你和聞群姐玩得好,你能不能幫我問問群姐妹妹,她那個水壺是哪兒買的?”又有位知青問。

陳倩月白她一眼:“水壺還能哪裏買,當然是供銷社買。”這種小事自己怎麽不會去問。

“要是供銷社買的我咋會多此一舉叫你幫忙問呢,她那個水壺明顯比供銷社買的更能裝。”

朋友都這麽說了,陳倩月只能答應下來,決定有空再去問。

聞嘉嘉回到家中,先燒水再吃飯。

她決定把購買保溫瓶這事記在筆記本上,實在是受不了想喝水就只能燒水的日子了。

習慣了21世紀的各種電器,真的很難適應這個年代。

把燒好的水一部分倒入水罐中,一部分倒入水壺中。

聞嘉嘉把從食堂打回來的飯吃了,又到櫥櫃裏拿一塊野蔥肉餅溜溜肚縫才算完。

野蔥肉餅是早上做的,用的是昨兒炒辣椒時剩下的肉。

聞春和聞萱似乎很愛吃面食,臉大的餅,一人就吃了一大張,還配下半碗雞蛋湯。

難怪今天早晨陳艾跟她說聞春和聞萱稱體重時重了不少,就這樣吃怎麽會不胖。

午睡,是恢覆精力的好辦法。

聞嘉嘉兩輩子都沒午睡過,今天破例了,幾乎是沾枕頭就睡過去,體驗一把秒睡卡。

大約是生物鐘起到作用,被聞嘉嘉擔憂的睡過頭現象並沒有發生。

距離上工還要半小時的時間,望著天井上刺眼的陽光,她沒提早去,而是把泡在水裏的苦櫧豆腐切成薄片。

泡將近一天一夜後,苦櫧豆腐的苦澀味想必消除許多。

聞嘉嘉手速快,很快就切完所有的苦櫧豆腐,之後只要把苦櫧豆腐片放在太陽底下曬成幹就行。

好幾塊的苦櫧豆腐,足足用了十張簸箕。想到後院下午沒太陽,她便把放滿苦櫧豆腐片的簸箕擺在前院。

前院放不下,還放兩個簸箕在天井。

正巧這幾日都是大晴天,曬上三五天便能收起來留著往後吃了。

鑼聲再次響起,又到上工時。

聞嘉嘉唉聲嘆氣地從竹椅上起來,認命地頂著暴曬割稻谷去。

人生多艱吶。



午後無疑比早上更令人痛苦。

不到半小時,聞嘉嘉裸露出來的皮膚便被曬得通紅,隱隱有發痛的跡象。

同時她也被曬得頭暈腦脹,她深深懷疑自己要中暑了。

果不其然,下工後她就頭暈想吐。

“剛開始都這樣。”張秀麗說道,“你這是還沒做習慣,咱們隊裏那幾個知青剛來時直接倒在田裏,嘉嘉你要比他們好太多了。”

正蹲在溝渠邊嘔不停的聞嘉嘉:……

她還要怎麽習慣?

聞嘉嘉捂著腦袋:“嬸兒,咱們秋收的時候有病假這一說法嗎?”

“啥假?”

“病假。生病的時候能不能請假?”聞嘉嘉怕自己也倒在田裏。

“請假倒是能請,但是你這中暑休息一晚就行,任務田的活能不落下還是別落下。”

聞嘉嘉又嘔了。

天吶,來一道雷劈死她行不行。

飯是不能不吃的,就算身體再難受也得到食堂去打飯。

食堂中鬧哄哄,打眼望去,隊員們一個賽一個的精神。

倒是後面進來的知青,有幾位同她一般精神萎靡不振,□□半死不活。

聞嘉嘉半點不想說話,把自己和人群隔絕開,打完飯菜後直接回家。

就連後面有人喊她她都聽不到。

“聞嘉嘉!”

到家了,推開院門,後面竄出來個人。

她氣喘籲籲:“聞嘉嘉同志,我喊你你咋聽不見呢?”

聞嘉嘉楞了楞:“不好意思啊,我想事兒想得太入神。不過你是?”

陳倩月笑笑說:“沒事。我叫陳倩月,是村裏的知青。”

聞嘉嘉請她進門:“陳同志你好,請問找我有啥事?”她不想多寒暄,現在就想躺。

陳倩月:“我是受人之托,想問問你你的水壺是在哪兒買的。”

聞嘉嘉精神幾分,將手上飯碗放下道:“是我在縣城時托人幫忙買的。怎麽,托你來問的人是想要買麽?”

她心裏開始定價格。

陳倩月點點頭:“對。她覺得你的水壺和供銷社賣的比起來要更大,更合她意。”

聞嘉嘉便道:“那我改日幫著問問。”

想想又說:“我買的時候是一張工業票加12元錢,你先和你朋友說好吧,如果她能接受我就去問。”

陳倩月覺得這個價格還行,若非她已經有水壺了她也會買。

聊完陳倩月沒多待。

她看出來聞嘉嘉的不適,不免覺得自己有些沒有眼力見兒來得不是時候。

像聞嘉嘉這種首次秋收的人,此刻應該跟要死過去差不多。這種感覺她是最懂的,於是趕忙離開。

待她離開後,聞嘉嘉也不管飯了,回到屋裏倒頭就睡。直到聞春和聞萱回來時她才醒。

因為秋收的到來,保育院的放學時間隨之延長。

此刻天色已晚,小孩兒們是由保育院裏的老師送回家來的。

送聞春和聞萱回家的老師依舊是陳艾,聞嘉嘉猜想陳艾家裏條件絕對不錯。她的衣服特別合身,剪裁合體。頭發也烏黑發亮,皮膚紅潤有光澤,一看就是不愁吃不愁穿。

聞嘉嘉心中嘆氣。

無論什麽時候,都有人過得好。

“餓不餓呀?”她問兩姑娘。

聞萱是個打蛇隨棍上的,立馬抱住她的腿喊:“好餓好餓。”

餓就對了,吃飯!

聞春和聞萱在食堂裏是有晚飯吃的,聞嘉嘉順帶把她們的份額也給打了回來。

晚上不需要幹活,所以飯菜依然沒有中午那般豐盛。

吃的啥?炒糟菜和炒豆角。

所幸油水還算足,是“炒”不是“水煮”,聞嘉嘉不至於難以下咽。

秋收往往是差不多時間開始。

浮陽大隊秋收開始時,河溝鄉的秋收也即將拉開序幕。

這幾日田俊霞的母親田姥姥頗是不自在。她給魏家找到幾個適合的姑娘,想趁著秋收開始前介紹給魏岱相看,誰能想到人家說不相看就不相看了。

問就是已經有了相親對象。

再問對象是誰?魏岱緘口不言,就跟啞巴了似的。

她覺得他在耍自己這個老太太。

魏岱父母也覺得兒子在耍他們,如果不是為何連跟誰相親都不肯說?

“你歲數大了,該準備的也該準備了,否則好姑娘都結婚了,我看你到時候跟誰結。”蔡如蕓苦口婆心說道。

魏成才點頭,肯定了媳婦的說法。

魏岱面色平靜:“我在準備。”

“在哪兒準備?”

“私底下準備。”

魏岱說完,帶著魚簍轉身出門,氣得身後的一雙父母差點心梗。

他來到江邊,脫衣服跳入水中,如靈活的魚一般在河裏游蕩。

不多時,魚簍裏就多出兩條魚來,他準備明兒給聞嘉嘉送去。今天是浮陽大隊秋收的第一天,還不曉得她適應得怎麽樣。

回家路上,遇到收船回家的老叔。

“魏岱,捉魚去啊。”

“對,叔給你一條?”說著遞過去一條。

老叔擺擺手:“家裏養著兩條呢,你自個兒留著吧。”

當地靠江並不缺魚,規矩是不能私人網,但是私人下水捉魚還是可以的。

“那您忙,天暗慢著點。”瞧著老叔離開的背影,魏岱若有所思。

回到家,他隨口問:“爹,咱們大隊今年的魚多嗎?”

魏成才是隊裏常去下地籠的人,魚多不多他是最曉得的。

“多,前幾年不讓捕撈,去年才放開,今年特別多。”提起這個,老實人魏成才的臉上都難得露出滿意又得意的笑容。

他們河溝鄉依山傍水,這幾年來糧食是夠吃的。就算吃不著豬肉,魚肉也總是有的。

魏岱:“都是賣給縣城廠裏?”

魏成才敲敲煙桿,點點頭:“還有幾個供銷社。”

魏岱瞧外甥女不停地打蚊子,便去屋裏拿一把艾草幹,點燃熏一圈,又問:“我瞧附近秋收都開始了,怎麽就沒想著賣給那些大隊的食堂。這樣一來,也好和附近大隊團結團結彼此的關系。”

魏成才一楞,隨後搖搖頭點煙:“我不曉得。”

魏岱也不指望自家爹能說出個一二來,他爹就是老實人,只會出力不會動腦。

於是魏岱又去大隊長家。

河溝鄉的大隊長也姓魏,是魏岱本家,對於魏岱的到來很是驚喜。

“吃飯沒,有事啊?”魏成松問。然後給他拿凳子,又讓兒子給他倒水。

魏岱連忙道:“二伯您別忙。”說著雙手接過水杯。

他說道:“我就是想想問問咱們隊裏面魚的事兒。”

“魚?”魏成松不解,“魚咋了?”

魏岱:“您看看,最近大家都秋收,基本所有的大隊都開食堂了,陳墩的豆腐坊跟著賺不少,咱們隊裏的魚是不是也能往大隊銷。”

這……倒也不是不能成。

說句實在話,其實往附近公社大隊銷,要比往縣城工廠銷要更好。

一是公社之間大多都沾親帶故,談事的時候好談,人家也不會把眼睛戴在頭頂上看你。

二是得到人情,資源置換。

別小看大隊,大隊也是有資源的好吧。就如同河溝鄉,人家靠江吃江,養魚打魚產業搞得風生水起。

而旁邊的陳墩大隊,則是豆產業做得好,每天都能產出豆腐和香幹,據說腐竹已經賣到了省城去。

還有南湖大隊,開了養雞場,縣城門市部泰半雞蛋都來自於南湖。

浮陽大隊有什麽?魏岱認真想了想,一時之間沒想出來。

不過這沒關系,到時候總不會拉下浮陽大隊。

魏成松沈思片刻道:“咱們魚的量沒那麽大,要是供給附近大隊,那麽每天捕魚的人就得多了。”而且得砍斷一部分給工廠的量。

廠裏好說,畢竟現在是賣方市場。但馬上就要秋收,隊員們都得下地,每分每秒都寶貴得很,他得算算劃不劃算。

魏岱看出他的為難,適時出主意:“這對那些大隊來說是好事,秋收缺油水,完全能讓他們派人來拉,為了魚他們應該願意。”

魏成松手一頓,點了點頭。

心裏就琢磨吧,魏岱費一番功夫說這些又促成這些是想幹啥呢。

想不通,也想不明白。

得,管他呢,不想了!

翌日。

魏岱借著和這些大隊溝通的名義早早來到浮陽大隊,走的還是小路。

所以當聞嘉嘉打開院門,看到他時是真的被嚇一大跳。

好家夥,天才蒙蒙亮呢!

聞嘉嘉一把將他抓緊門,然後探出頭緊張地盯著門外看。

見沒人,才松口氣。

而後轉身瞪他,兇狠地“哼”了聲:“你這人真是!差點嚇死我,這個時間點來,讓人看到就真的說不清了。”

說完又緊忙拽著他回屋。圍墻太低,要是有人路過還是會把這個高個子看見的。

“等等……”

“等啥等,你先別說話。”隔壁陳家鼻子靈耳朵利的,萬一聽到聲音咋辦。

天沒大亮,堂屋自然還黑著。

魏岱眼眸卻發亮,只不錯眼地將視線放在聞嘉嘉身上。

聞嘉嘉松開,打個哈欠問:“你來多久了,有啥重要的事情?”要是沒有火燒眉毛的事兒,自己得錘他兩下!

她剛起床沒多久,才將火燒著,連頭發都是散亂披在肩上的,可見這會兒有多早。

魏岱把手裏的魚遞給她,不等聞嘉嘉問,他又往外走去。

聞嘉嘉氣暈:“魏岱!”

大早上你就為了送兩條魚?還有啊,一個字不說這是又要走?

魏岱無奈道:“我車還在門口。”不推進來被人發現了怎麽辦。

他剛才就想說,又被她打斷。

聞嘉嘉無話可說,真是服了。

廚房。

魏岱帶來的兩條魚被她放在水缸中,這魚大概是放在水桶裏運來的,都還活著。

魚是草魚,一條就有三斤多,有一斤差不多四斤。聞嘉嘉有點想吃水煮魚,可惜沒有水煮魚的料。

不過沒關系,酸菜魚也行。

她發現聞家腌制的糟菜酸味很重,拿來做酸菜魚的話應該也可以。

“你車推哪兒了,可別放到院裏。”魏岱走進來後聞嘉嘉問他,“還有,院門得關上。”

魏岱眼裏有活,手也是閑不下的。見聞嘉嘉正在洗蔥,便過去幫忙,接過她手裏的蔥。

“水太冰了,我來。”他說:“車在天井邊,院門鎖上了,連房門都鎖上了。”

聞嘉嘉這才放心。然後瞧著魏岱,要魏岱給她一個說法。

魏岱見她眉毛都要豎起來了,終於不再逗她,笑笑說:“我是來你村商量事兒的,要是商量成了,你就能少下些地。”

聞嘉嘉先是一楞,接著眉開眼笑:“啥呀啥呀,商量啥呀。”

魏岱把賣魚的事一說,聞嘉嘉秒懂。

這是替她定了個運魚的活。

累嗎?也累,但是肯定比下地來的輕松,而且還能讓村裏說不出話來。

魏岱問她:“你會趕車嗎?”

聞嘉嘉搖搖頭。

魏岱思考片刻:“沒事,我帶你。”

早晨吃的是野蔥雞蛋餅,配紅薯粥。

家裏最後一點面粉調成面糊糊,打入兩個雞蛋,加入野蔥碎,然後放入鍋中攤。

聞嘉嘉一直想合成平底鍋的,她家經常做餅,有平底鍋會方便很多。

但因為缺少材料,或許缺少運氣,所以沒能合成。

看他做回早餐,魏岱對聞嘉嘉有了全新的認知。

她是個實在手松人。

每次攤餅前都會放一勺油,抹得鍋壁油光蹭亮,可想而知這樣攤出的餅有多好吃。

而紅薯粥呢?米多紅薯少,紅薯其實就是添個甜味兒。

魏岱在觀察聞嘉嘉,聞嘉嘉也在觀察魏岱。

若此刻魏岱敢嗶嗶賴賴,對她指手畫腳,她一定立馬還他錢丟他魚,讓他有多遠滾多遠。

好在,錢和魚都保住了。

天色漸亮,天空中那輪透明的月亮徹底消散。

聞春和聞萱起床,順著香味兒迷迷瞪瞪來到廚房時,著實被魏岱嚇到。

兩姑娘還記得吃過他的糖,但對於一大清早就出現在自己家的人,她們很困惑,也不知所措。所以只靠在聞嘉嘉腿邊,躲在聞嘉嘉身後,警惕地看著他。

如同領地被侵犯的小狗。

想驅逐他,但因為太過弱小,別人只覺得她們可愛。

聞嘉嘉笑得前仰後翻,揉揉兩個小孩的臉蛋:“吃飯吃飯!他飯量可大了,你們不吃,他就得把咱們家的糧食吃光。”

魏岱很自來熟地坐下,對聞嘉嘉說,“這就算抵掉一頓飯了。”

聞嘉嘉揚眉,劃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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